蕭雲菁第二天一大早趕回蕭家，她在昨天就得知了顧長卿等人回京的消息，也曾經派人打聽那馬車裏到底坐的是什麽人。

在她看來，能和顧長卿關系如此之好，而且能夠坐在馬車裏由顧鳴和寧任親自迎接的，只可能是秦小姐。

但是有一點說不通，秦小姐要給寧長悠看病，所以秦小姐在哪寧長悠肯定在哪，而昨日進京的那一輛馬車，明顯不是寧長悠的馬車。

若真的是寧長悠和秦小姐回來了，又是用這麽大張旗鼓的方式，那犯不著用陌生的馬車。

所以說，有時候想太多絕對不是好處，比如說現在，蕭雲菁明明已經猜對結果，卻因為心思太多而生出疑惑。

但這就是人性所在，也是她的弱點所在，也是她最後有那樣結果的原因所在。

她心裏亂了一個晚上，天亮的時候就得知消息家中出事，來不及跟蘇璟留言，急匆匆的就往家裏去。

她如今跟蘇璟的關系維持在不冷不淡的階段上。

她不再奢望有個孩子，蘇璟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在會她這留宿。

當然蘇璟也沒有去陳小姐那邊留宿，當日的那件事情，似乎就這麽被揭了過去，若不是她真的因此失去了孩子，她都快不記得曾經發生過那樣的事情。

但這是不可能忘的，蕭雲菁回到蕭府，看見蕭二太太嫌棄的眼神。

蕭二老爺如今已經有兩個兒子，雖然都是庶出，卻是比嫡出還要重。

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蕭二太太依然沒有懷孕，生不出兒子。

事實上，蕭二老爺已經很久沒有跟蕭二太太同房，蕭二太太為此甚至將事情鬧到蕭老太太面前去。

但是蕭老太太又能怎麽辦？

牛不吃草總不能強按，她兒子不喜歡，她這個做母親的最多也就是勸，總不能把人扭著送進房裏去。

蕭二太太為此心生怨恨，一有機會就拉著蕭雲菁訴苦，蕭雲菁打碎牙往肚子裏咽，卻始終沒辦法將自己的遭遇告訴母親。

“你肚子怎麽還沒有動靜？這都一年了，你要再沒有動靜，姑爺那小妾要先你一步懷孕，你在蘇家就全完了！”

蕭雲菁有苦難言，低頭不語。

這是她每次回來都會聽見的話，蕭二太太將自己生不兒子的怨恨再次轉嫁到她身上。

“你上次到底是怎麽會小產的？若不是上次小產，如今我都可以做外祖母了。”

對於上次小產的事，蘇璟為了顧忌她的面子，和蕭家一直說的都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蕭二太太雖然將信將疑，但是始終不敢在蘇璟面前鬧騰。

“哼，你看好，秋蘭公主這次可不會那麽容易放過蕭雲卓，他去代地一去就是近一年的時間，怎麽都不肯回來，還不是被秦嫃嫃那個小浪蹄子迷了眼睛！”

“我說昨天那馬車裏，坐的肯定就是秦嫃嫃，應該就是在代地生活太苦沒辦法，所以求著回來了。這還不算，我和你說，一定是治不好寧小王爺，所以想著抱緊蕭雲卓，趁著寧小王爺還沒死，先想辦法回京！”

“一旦寧小王爺死了，她就委身給蕭雲卓。呵呵，你等著吧，秦嫃嫃看來還是逃脫不了嫁進蕭家的命，只不過到時候啊，可就沒上次那樣好運有人肯為她出頭，秋蘭公主，也不會那麽輕易放過她！”

蕭雲菁皺眉，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事情真的是如此，顧長卿昨日的狀態卻不會是如此志滿意得，而是應該滿臉愁容。

她打斷蕭二太太繼續說下去。

畢竟這些事情完全都是猜測之外的事，說來也沒有意思，還容易落人口舌。

“母親，昨夜是怎麽回事，聽說都驚動了都尉。”

寧秋蘭不僅打了蕭雲卓一巴掌，還順手想要處死一個婢女。

那婢女也是無辜，她只是個上茶的婢女，只不過蕭雲卓無意看了她一眼，結果寧秋蘭就吃了飛醋。

蕭雲卓也當場發了飆，他揮手打翻了寧秋蘭日日點在房中的香爐，香爐裏放著的是高後特意為她制作的香料。

這一舉動無意是激化了雙方的矛盾，好在蕭三太太在兩個人動手之前帶著人趕到，用自己的雙胞胎兒女成功的緩和了氣氛。

蕭大太太接著帶人趕到，好勸歹勸，寧秋蘭砸了一屋子的東西，最後喊來都尉府的人將那婢女發賣，大半夜的離開蕭家回了公主府。

蕭雲菁趕到的時候，蕭家另外兩房的人剛睡下，蕭二太太雖然沒有休息，眼底卻也帶著濃濃的青色。

她昨晚看了半夜的熱鬧，如今依然興奮的睡不著。

“這就是報應！”

她興奮的說道。

“蕭雲卓自以為能夠紅袖添香兩不得罪，這就是報應！”

蕭雲菁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她感覺報應這兩個字也深深的刻在她的心裏。

她如今落到丈夫不疼，孩子沒有的地步，何嘗不也是一種報應。

只不過她這個報應會不會來的太快，結果又太慘了一些？

這一整天，她始終陪著母親等消息，等到傍晚，從昨夜開始就閉門不出的蕭雲卓，還沒有開門的意思，蕭老太太為此紅了眼睛，蕭大太太肝腸寸斷，最後還是蕭三太太出面勸服了兩位。

蕭二太太一直在房中興奮的和蕭雲菁說著這些年來她自以為不平的地方，她聽了一整天昏昏沈沈，等到晚上離開蕭家的時候，腦子裏幾乎是空的。

門口，蘇家的馬車正在候著，蘇璟別著手站在門口，聽見動靜望過來。

“既然來了為什麽不進去？”

蕭雲菁說道，她如今和蘇璟幾乎很少見面，見面也無話可說。她不覺得自己當初有多錯，但是也不願意再將那件事放在表面再說一次。

蘇璟望了她一眼，不說話，他從來對於解釋這些東西不在意，更加不願意去解釋。

蕭雲菁擡步走到馬車邊上，蘇璟緩緩的走過來，站在她身邊，正準備伸手替她掀開窗簾。

這時候，不遠處有一群人騎馬而過，不是快馬，而更像是游春歸來，甚至偶爾還有幾聲調笑傳出來。

蘇璟夫妻擡眼看去，是顧長卿他們。

顧長卿他們還真不是游春歸來，反而是去城外看了故人，如今臉上雖然不見憂愁，但是喜色卻也沒有多少。

但是顧長卿的性子，向來都是不見愁就是喜。

他望見正準備上馬車的蘇璟夫妻，到嘴邊的俏皮話訝然而止。

秦小姐今日也是騎馬的，她依舊是寬袍大袖的打扮，正側著坐在馬背上，歪著頭聽顧長卿說笑話，這時候扭過頭，看見了正前方的兩個人。

“是你們。”

還是秦小姐率先開口。

一向多話的顧長卿，這時候卻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他和蘇璟怎麽說也是多年的兄弟，走到如今這一步是誰都不想遇見的。

蘇璟的視線在秦小姐的臉上掃過，眼底閃過一絲覆雜的深意。

他雖然一直關心著代地的形勢，卻是真的沒有想到過秦小姐會回來。

“什麽時候到的？”

他問道，望著秦小姐。

秦小姐剛要開口回答，卻被顧長卿搶先了一步。

“昨天到的，你沒聽高後說起嗎？”

蘇璟默然，他今日沒有進宮，宮內也沒有派人來找他。

這段時間府上不安分，高後的身子漸漸不太好，寧成陽的心思明顯多了起來，當然多心思的不僅是寧成陽，還有幾乎已經是廢人的寧成章。

這讓他最近有些疲於奔命，寧成章他不放在眼裏，雖然他和寧長菊有約定，但這不足以成為掣肘他的理由，只是他府上的寧成陽，卻是他無論如何要保下來的人。

每次看見寧成陽，他都能想起當初的秦嫃嫃，繈褓中的秦嫃嫃，和寧成陽何其的相似，一樣的無辜和無助，兩個人都曾經被他救下。

他繼續望著秦小姐，他知道這樣的目光有些魯莽，顧長卿也肯定會因此不高興，但是已經一年不見了，他實在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

秦小姐坦然的面對他打量的目光，絲毫沒有緊張或者尷尬，但是顧長卿不行，因為他發現不僅蘇璟在打量秦小姐，連蕭雲菁也是。

他翻身下馬，對著秦小姐伸出手。

秦小姐楞了楞，才知道這是要抱她下馬的意思。

“不用，”她含笑說道，輕巧的從馬上跳下來，“你看，這不就下來了？”

顧長卿也不多言，一把將人拉到身後藏起來，然後看蘇璟。

蘇璟的視線還沒有從秦小姐的身上收回來，只不過因為顧長卿這一藏，他只能望著秦小姐的衣角發呆。

顧長卿發惱，他一把又將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阿杜拉過來，擋在他的身邊，將秦小姐唯一露出的衣角也給攔個精光。

賀修這時候也皺著眉頭下馬，似乎無意識的走到顧長卿邊上，擋在顧長卿的前面。

這一下，不管是蘇璟還是蕭雲菁，不管是從哪個角度，都不可能看見關於秦小姐的一點一滴。

蘇璟微微皺眉，他想起當初在豐城的時候，這一幕也曾經上演，只不過那時候他不是如今的身份，而是參與擋住秦小姐的一個人。

蕭雲卓這時候從門內匆匆出來，他原本依然不願見人，但是顧長卿提前派人通知了他，他想起秦小姐今日一定會隨著顧長卿出城去拜祭青青，想都沒想就沖了出來。

他站在門口，望著顧長卿，顧長卿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沒動的蘇璟夫妻，臉上的神情並不好看。

“嫃嫃，”顧長卿微微側頭對身後說道，“我讓賀修先送你回去，我稍後就回來。”

顧長卿是蕭雲燕的丈夫，不管怎麽說他都該來蕭家一趟，不論是為了蕭雲燕還是為了自己。

秦小姐微微點頭。

“好。”

說道，她也不再上馬，直接轉身。

站在前排的賀修也跟著轉身，兩人一前一後朝遠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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